画册里的成都中医药大学
画册里的成都中医药大学
讲述人/常湖川
韶光流转,斗转星移。转眼间,到成都中医药大学已有40多载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,我一直用相机记载着我们学校的成长史,用每一幅照片刻画出学校发展的点点滴滴,描摹着温暖的人文情怀。如今,我看着过往的幅幅照片,感慨万千,尤其是我们为几次校庆准备的相片集册,更是把学校的成长发展由“点”到“线”串联起来,绘成一条文化渊源的历史长河。
建校30周年第一本彩色校庆画册
自1956年建校,我们在前三十年间从未举办过校庆庆典。一直到后面改革开放,社会开始加速发展建设,我们就想着:我们中医学院自然应当顺应潮流,把文化建设搞起来,把成都中医学院宣扬出去。因此,1986年,我们决定制作一册校庆画集作为学校建校30周年的献礼。于是,学校就把这项工作派给我和时任办公室主任的彭永茂,以及刚来学校工作的徐廉了。
那时候,我们仨都没有类似经历,其中徐廉才21岁,又黑又瘦,毕业分配到学校后被派往西安路办事处工作半年,刚回到学校办公室工作不久就和我们一起制作画册,更没有经验。我们只能临时搭一个“班子”。当时和兄弟院校的联系也不密切,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制作的,好在学校很支持我们的工作,从紧张的资金中抽出足够制作画册的经费供我们使用。当时一盒彩色胶卷26元,比我一月的工资还高。学校当真是“耗费巨资”提供了充裕的胶卷,还配备了当时最好的设备:一台尼康F3照相机和德国的“杜斯特”牌的洗照片的设备。
设备齐全了,新的问题又出现了:怎样才能拍得好看?怎么才能体现我们的学校特色?当时拍照只有我是专业的,因此摄影只有我一个人。办学条件也相当艰苦,可以说,学校实验室的墙壁上没有一块是洁净的,教学楼墙上到处是裂纹和一圈一圈的水渍,凡是前来参观我们学校的人都说:“成都中医学院的墙就是‘尿干子’做的哟。”体现我们学校特色的点很少,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与重点学科,哪怕是一般的科研成果——在当时都只是“浮云”。此类种种,如今回想起来仍觉条件之艰苦。
我们一次次推敲方案。一次次地反复商讨,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学校这批“宝贵的财富”上,那就是我们的“人才宝库”——师资队伍。领导听到我们的建议后,也说:“一定要把我们的人物主线体现出来,把我们的学校‘亮点’——老专家们凸显出来!”方案敲定后,我马上着手拍摄照片。但拍照的同时也不能打扰老师同学们上课,以免影响课堂进度,所以我便和老师提前预约好拍照时间,在不耽误工作和教学的情况下,见缝插针式地拍摄。为了拍出高质量的图片,不露出学校稍显褪色的墙壁,我也是想尽了办法,巴掌大的地方都被我利用起来。偶尔看起来效果不好,还得麻烦任课老师挪挪位置,找一块墙壁干净的地方拍摄。整个拍摄过程,历时3个月,我一个教研室一个教研室拍完了。有时为取景,我常背着“尼康”哼哧哼哧爬7、8层楼拍摄。回想起来,真是年轻,有使不完的力气,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事业上,也不知累!
拍照这个“力气活儿”一完毕,洗照片这个“精细活儿”便如约前来。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子版照片,是胶片,需要自己冲洗。更没有电脑分析和处理,全靠肉眼来判断颜色好坏,凭经验矫正照片颜色,反复测试,才能把颜色调正。而冲彩色胶卷时一点光都不能见,不像黑白照片还可以有一点红光,因此,冲胶卷和洗照片的房间是漆黑的,“伸手不见五指”,全靠自己摸索,凭记忆拿需要的东西。偶尔出了差错,还要重新拍照、洗胶卷。不过好在整体失误率不高。虽然这番“全手工工艺制品”的流程一天下来,仅能制作20张,但它们的颜色质地非常不错。
拿着拍好的照片,我们仨挑挑拣拣,挑选出一大摞清晰漂亮的彩色照片,就想着出画册的事儿了。但当时四川省找不到彩色印刷厂。后来是彭主任联系到了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轻工部工作的同学,于是我们几经颠簸来到北京,轻工部了解到我们要出画册又把这事批给了中国包装集团总公司。我们只知道门牌号,靠步行和乘坐公交汽车,几番打听,总算找到了这座位于一条小胡同里破旧的临时的七层楼建筑。我们抱着大摞素材气喘吁吁爬上七楼,找到了总公司的总经理,结果他又给我们批到了天津!我们当时的心情真是几番大起大落,起伏不定!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东西折腾人到这种程度!
终于几经周折到了天津,又步行几个小时,找到了中国邮票总公司印刷厂。人家一看,我们只提了一捆照片,没有文字,没有排版。那么,怎么编排?什么顺序?只得靠现想。我们就找到我们的兄弟院校——天津中医学院,接待人为我们安排了天津中医学院的招待所—间三人间。靠窗边有两张床,靠门边的床条件是最不好的,彭永茂年龄大,住在窗边,我当时和徐廉还不熟悉,看他平时不爱说话,年纪又比我小,就“欺负”他,把他“赶”到门边上去坐着,徐廉就耷拉着脑袋坐过去。现在想来,当时的玩笑话倒是使得工作情谊愈发深厚了。
第二天我们又去印刷厂,想找到解决办法。印刷厂便派一个人来给我们搞设计。当时我们什么都没有,设计、文字都没有弄。我们还得交600元版面设计费。我印象很深刻,那时候工资才几十元,交600元相当于现在的近万元。大家都在口袋里摸索着,加上财务借的公款,东拼西凑的,终于设法凑齐了600元。当时交通不发达,通讯也不方便,厂家做好后也没法通知我们,我们没法离开,只能在那等着。终于在七八天后,设计出来了。图下面需要文字说明,于是,配文和前言文字都是由徐廉负责,一字一句他反复斟酌,力求准确完美,写完文字他又帮我编排整理图片。画册封底也没有,就把我在峨眉山出差时拍摄的日出作为了封底。就这样,我们终于凑齐了一本画册。
后来,彭主任回成都了,留我和徐廉在北京等着画册印刷。徐廉是学文的,一支笔、一盏灯,他的工作就开始了。学校30周年校庆,文稿撰写的任务交到了这个年轻人手上,那个时候写作不像现在,一杯咖啡,一台电脑。在北京的几天,为了节约差旅费,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,大通铺,人员复杂,环境吵闹,沉闷潮热的空气里,其他人都在以寒暄玩笑打发时间。角落里,只见一盏微弱的灯光,照着这个年轻人刚毅的脸庞,他一只手用紧握着老式钢笔在不停撰改稿件,另一只手沾满了墨水,还在脸上不停擦拭汗水。那一幕,我记忆尤深,这个可爱的年轻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这画册总共做了三十天,一共500册。我看着这本彩色画册出版,就像自己的孩子降世一样。至今我一直把它保存得很好,成了我压箱底的宝贝。这可是当时最好的印刷厂印出来的画册!也是当年全国中医院校中第一本彩色的校庆画册!当时,我们愣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了高品质的产品。用最好的印刷技术、永远不会褪色的画页,记录着历史的瞬间,传承着我们的中医药文化!
后5次校庆的发展史
后来制作的几本校庆画册越来越厚,内容也更加丰富。我们不断吸取经验、总结反思,创作出更完美的画册。庆祝校庆的活动也愈发多样、氛围也更为浓厚!30周年校庆时,我们还没有校歌、校训,校徽都是请人临时设计出来的。活动环节连领导讲话都没有。后来在举办35周年校庆活动时,都还不怎么热闹,当时的活动就是搭个台子,挂块红布,领导上台讲几句话与同学们共勉。再请副省级领导前来参观,会议一完什么都结束了。但领导同学们聚在一起,满怀着共同建设学校的激情,虽然形式相对单调,却不失庄重与严肃,也算得上是“张灯结彩”的大庆典。
在35周年庆典时,有一张名片给我的印象尤为深刻。这可是一张独具特色的“折叠式”名片,展开后,面积相当于今天A4纸一样大。当时63级药学毕业的任学校科研处处长名叫张重郃要在学校中搞活动,找我给他帮忙。结果我一看他的名片,折了6折,折起来揣荷包里,还会留一大截在外面。打开来一看,第一个名称就是63级中药系第一任班长,后面就是成都中医学院中药系第一任主任,第一任全国中药学会会员,科研处处长,63级同学会会长,之后连着一长串,头衔之多,多达几十个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名片,我当即愣住了!后来这倒成了我们35周年庆典里独有的乐趣。
40周年时,就慢慢有了校友会。学长学姐们回来参观学校的建设,慰问老师,与同学们交流。校庆期间有一些校友给我们学校捐赠了许多的教育基金,完善学校的教育设施,帮助有需要的同学。之后,各种各样的活动也开始兴起。逐渐就有了学术会,文艺节目,学生搞联欢,一次比一次好。后来的文艺节目越来越专业,舞台效果也更加精美,都像中央电视台办的文艺晚会了。
我们的画册也一次次变得更好,每一次都力求完美。甚至在35周年和40周年时,我们都是在香港制版、深圳印刷的。后来成都有了彩色印刷厂,印刷画册才不用“翻山越岭”了。因此,45、50、60周年的校庆画册我们都在成都制作的,工期也缩短了将近一半!
与兄弟院校的交流也渐渐频繁起来,双方时常互相交流学习。时任党委副书记的马晓蓉老师经常去参加其他中医院校的校庆活动,然后交换各自学校的画册,他们都夸我们做的好,画质优美、内容丰富却不杂乱,谋篇布局很有条理。我们也常从他们的画册中寻找灵感、汲取经验。举个例子,我们到上海中医药大学参加他们的60年校庆时,翻阅着他们的画册,我们就发现:他们的内容虽然丰富,可是显得杂乱,就像是“豆腐块儿”拼起来的。后来我们在制作60周年画册时,就汲取了教训:先把线梳理清楚,比如教学成果要表现哪些,科研成果要体现哪一方面……把线理清后再着手,既能让主题突出、重点明显,也不会显得杂乱无章。
几十年来,我们的校庆形式从没有到多样,画册的内容也由简单到丰富,一点一点都渗透着我们学校的发展变化。这正是我们杏林学子们共同建设的成果!我们学校真是有“好基因”,学子们个个都是“根正苗红”的杏林接班人。在这里,我不得不谈谈我们学校的老专家们!当年,我们学校的中级职称和高级职称加起来只有200多人,80年代初期正教授只有郑孝昌、宋鹭冰、凌一揆、肖崇厚等,就连冉品珍当时都只是副教授。但老师们心很齐,拿着微薄的薪水,每天认真负责地上课,亲自带实验,为同学们的学业尽心尽力。万德光、刘敏如、廖品正、钟苡泽、艾儒棣、徐楚江、贾敏如等老师一直奋斗在教学和科研一线。记得郑孝昌老师改稿子,眼睛眯起,鼻子都要碰到书本了,像是在闻墨香,他一个一个字改,遇见不对的地方,总会反复斟酌,多次修改……
正是在这样一批人的带领下,我们学校从80年代初期的3个专业(中医、中药、针灸)、两个系(中药系、中医系)发展到了如今19个学院,30多个专业,28个博士点;学校建设了国家重点实验室,科技创新成就显著,先后多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、各项科研成果近年来如“雨后春笋”。
回顾往事,我感触良多:任何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,发扬“十年磨一剑”的精神,把简单的重复劳动做到极致,必成大器。成功的源头一定是勤奋努力坚持到底,只要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,坚持耕耘,一定会收获成功!
本文由常湖川口述,学校全媒体中心釆访整理。
釆访时间:2021年4月23日
釆访地点:温江校区博物馆
文字整理:康玙歆 朱婉婷
摄 影:李悦 娄鸣凤
讲述人简介:
常湖川,男,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、四川省摄影家协会理事。1977年参加工作,1983年调入成都中医药大学电教中心从事教学片制作工作,2003年至今在校博物馆从事中医药文化展示、策划与宣传普及工作。制作《植物器官形态一茎》《植物器官形态一根》《峨眉山药用植物的宝库》等优秀教学片,先后获得四川省优秀电教教材一等奖、三等奖等荣誉表彰。40余年工作生涯中,利用摄影技术 特长,以生动的影像记录留存了学校改革、建设与发展历程中的重要瞬间,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用相机记录、述说历史,作品已成为见证学校改革发展40年的丰硕成果的重要史料。